洄流(十七)
“唔~”伴随着头疼,小鱼睁开了眼。
随之而来的,则是铺天盖地的疲惫和全身如同被磨盘碾过一般的疼痛。嘶了一声,小鱼努力试图抬起手臂,却丝毫使不上力,竟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。
怎么搞的啊?她怎么又这么莫名其妙的脱力了啊……明明都已经睡了这么久了。
等等?她究竟是怎么睡过去的?而且,她究竟睡了多久啊?师兄还没救出来,她怎么能睡的这么安心嘛!
“吱呀。”房门开合,女孩温软的声音随之传入小鱼耳中:“三天过去,小鱼你总算醒了。”
铃铛缓步走进房间,将小鱼额上搭的布巾换了一块,随后帮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,嘴上则是不经意的随口问道:“还记得你是怎么被放倒的吗?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!”
小鱼张了张嘴,嗓子却干涩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。一样想到了这个问题,铃铛提起一旁桌上的水壶,倒了杯水,扶起小鱼用调羹一点点喂给她,如此喝完大半杯水,小鱼方才得以发声。
“怎么晕的,我实在是记不清了。所以说,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师兄他怎么样了?”
铃铛看向她,目光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:“人已经没事了——比起他,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!真不知道你是受了啥刺激,也不同我们知会一声,一个人拎起剑就往上冲……”
小鱼讪讪的笑了笑,小心翼翼的问:“我那不是关心则乱嘛……后来怎么样了?我又没有把那个醉蛛揍成猪头?”
铃铛哼了一声,嫌弃很明显的写到了脸上:“本来就是个丑八怪了,哪里还用你去揍成猪头?”动作算不上轻柔的抬起小鱼的一条手臂,铃铛的手指灵活的游走于其上,帮着小鱼活动开依旧紧绷的肌肉,“你以为李掌门还指着你帮他报仇?别说教训人了,一张蜘蛛网就能把你撂倒!”
“这么说,我是被蛛网拍晕的?可那怎么可能!”小鱼瞪大了眼睛,“那东西轻飘飘的,我得多脆才能被那种玩意砸晕啊?”
铃铛无奈扶额:“……醉蛛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?你真当他在陪你玩啊?所以说蛛网上肯定淬了毒啊姐姐!”
小鱼依旧摇了摇头表示不信:“就算那蛛网再厉害,我也不至于会被拍中吧?砍不断就算了,总不会躲也躲不开吧?我轻功还算是不错的……而且有师兄的‘镇山河’气场在,那东西又怎可能飞过来?”
似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,铃铛的嘴角猛地一抽:“你说得对,李掌门的镇山河很强,有那气场在,蛛网什么的确实过不来……”
“那……”
“然后你亲爱的大师兄随手就用了个‘人剑合一’,再然后……你就倒在地上了。”铃铛看向小鱼的手臂,目光始终不肯离开那只小臂半寸,专注的好似能盯出一朵花来。
一滴并不存在的冷汗从小鱼的额角流下。
“哈,哈哈,”干笑了几声,小鱼默默地试图转移话题,“也不知道醉蛛跑哪去了,等我好了,我……”
“你以为有谢前辈在,他能跑得了?”白了小鱼一眼,铃铛叹了口气:“那人早就被砍死了,尸体都找了个地方埋好了,你就别再惦记着补刀了行不?”
“大师兄出手,便宜他了。”被铃铛能把人看出个窟窿的目光聚焦,小鱼挣扎了片刻,还是选择闭嘴。
这丫头,这些年越长越大,怎么性子却是越发冷了?也不知是随了谁。
安静了半刻,小鱼试探着喊了一声:“铃铛?”
“怎么了?”
“大师兄他……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啊?”
“……他人就在外面,等你能下地了随便见!”柳眉倒竖,铃铛一拍桌子:“现在,你给我好好躺着——养伤!”
……
又过了三日,小鱼终于在铃铛的许可下下了地。
“……我就是有点好奇,你怎么突然就这么好说话了?”边整理着床铺,小鱼边看向铃铛。
“怎么说呢?”摸了摸鼻子,铃铛干笑了几声,“今天我要是还不让你起来,我怕你会生我的气……”
“几个意思?”小鱼挑了挑眉毛。
“额,谢前辈今天走,正在和李掌门……‘辞行’?”
小鱼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,随即便抛下了手上的活,向门外走去:“你想多了。”出门前瞥见铃铛迷茫的眼神,小鱼好心的解释了一句,“就算你现在告诉了我,我也已经生气了。”
铃铛:“……”
出了屋子,还没走上几步,小鱼便听到了自家师兄的声音。原来师兄住在这么近的地方啊,看来她竟是有些错怪铃铛了。这样想着,小鱼竖起了耳朵:
“李忘生,东瀛诸事,尚有缠丝未了,你的性……”说到一半,大师兄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诶?怎么突然就停下来了?
“你这丫头……”身后突然有人发声,毫无防备之下小鱼结结实实被吓了个魂飞魄散,“啊”的大叫一声,一屁股坐倒在地。过得片刻,缓过神来才发现是自家师兄。
“来都来了,也不进屋,躲在外面做什么?”谢云流眼里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,目光柔和的看向自家师妹。
“我也是刚到……看你俩聊的这么高兴,就没出声打扰。”小鱼揉了揉眼睛,打了个哈欠。这几天也是怪,她吃了睡睡了吃,竟还是时不时地感到疲惫。
“东瀛那边还有事没处理完……小鱼你别这么看着我,”看向李忘生,谢云流平心静气的接上了下一句,“等到琐事了去,我便上纯阳宫找你和吕……师父论个……把前因后果说清楚。”
她是错过了什么吗?狠狠掐了自己一下,小鱼疼的一蹦三尺高。
不是做梦啊?可,大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?突然这么通情达理她都不习惯了好吗?
迷迷糊糊的送走了自家师兄,找不准重点的小鱼便只有回去对着铃铛傻笑。
“铃铛,大师兄说过一阵就回纯阳呢!”
“嗯。”回去算账你也这么高兴?
“大师兄这次居然都没撂狠话,你说他是不是想开了?”
“可能吧。”你倒是说说他除了撂狠话还会对你掌门师兄做什么?给点好脸色就值得你笑成这个傻样?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!啊?
“洛风在……”万花谷应该挺好的吧?
没等她说完,铃铛便以一种足以闷死她的架势捂上了她的嘴,压低了声音道:“求求你小点声吧,人多耳杂的,小心被人听去……洛风要是再出点什么事,你就后悔去吧!”
“我……”哪有那么不知轻重啊?
依旧是熟悉的打断方式,铃铛有些咬牙切齿:“……闭嘴——喝药!”
可是闭上嘴要怎么喝药啊?从鼻孔往里倒吗?看着铃铛的脸色,小鱼英明的没有再张嘴,只是乖乖的接过药碗,一口气喝了个干净。
唔,好苦。
……
“所以你就在山上守了几个月,一直到我来找你?”铃铛一脸的不可置信。
“是啊。师兄说他伤还没好,让我留在山上帮他看一阵。”小鱼一脸的理所当然,“总归大师兄说了他处理完事情就会回来的嘛,我也就不用非得黏上去啦。”
额……所以在你心里云台三圣和你师父都是摆设吗?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后山那个山石道人是谁!还有人敢来纯阳闹事?那人是活腻了吗?这样的理由,小鱼她居然都能信……果然还是因为李掌门的缘故吧?
暗地里吐了个槽,铃铛还是忍不住发问:“既然这样,那你怎么这么清闲?你师兄不是有内伤?不用你贴身保护的吗?”
“一开始我的确是这么干的,可是没过几天师兄就让我回来了”小鱼皱起眉,眼里满是不解,“说是他已经好多了,我自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……可他的内伤明明还没好嘛。”
这理由也太敷衍了,连小鱼都能听出不对劲。可这么不靠谱的处理,并不像是李掌门的风格呀?怎么会这样……
似是想到了什么,铃铛猛地看向小鱼。压下心中不妙的预感,她勉强笑道:“那几天里……你都做了什么?”
“帮师兄换药和清洗衣物啊……”小鱼看向铃铛,目光澄净:“我帮师兄的手臂换完了药,想帮他换身上的,他却怎么都不让;衣服也是,大件的我洗不好,小件还是没问题的嘛,我……”
“行了!”猛地出声打断了小鱼,铃铛闭上眼,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额头:她就不该问这么多!
李掌门居然坚持了好几天……这件事处理的简直不能更靠谱……
感到了铃铛的窘迫,小鱼有些不解:“是我做错了什么吗?可是很久以前,师父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啊?”
铃铛表示拒绝。
她并不认为自己能把两位前辈都解释不清的事跟小鱼说明白。不自量力是个什么意思,她还是懂得的。
于是铃铛只能苦笑:“小鱼,咱们谈点别的好不好?”
虽然还是很好奇,不过既然铃铛已经这么说了,小鱼便也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。于是她便沉默下来,开始听铃铛讲她最近办的一个案子。
铃铛虽是个游侠,却和扬州的捕头行不法有些交情,有时若是恰好碰上,也会帮对方一点小忙。故此听她说起案子,小鱼也并不惊讶。
一炷香后。
“……若不是那女子临死前拽下了凶手的一块衣角,死死握在手中,这次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抓到真凶。”一件凶案讲完,想到当日撬开女尸手指时的情景,铃铛依旧心有余悸。
“若是凶手先行换掉了那衣角,或是干脆砍下手臂带走处理,那你们岂不是会毫无办法?”一针见血,小鱼指出了破案过程的薄弱之处。
“确实……”仔细想了想,铃铛反问道:“那若是将证物放入口中,紧咬牙关又如何?”
“一样。若是牙齿被撬开或是头颅被砍下带走,反倒更添麻烦。”说到这里,小鱼笑了笑,“若换成我,便索性吞下肚子,如此证物便再难换掉,更没法带走……”
“小鱼!”铃铛眉头紧皱,猛地出声打断小鱼,“哪有人像你这般咒自己的?”
“啊?不过说笑罢了,哪至于你这般认真?”小鱼一挑眉,笑得随性:“算了,你不开心我们换个话题就是……说起来,你那两个朋友呢?怎的又不见了?”
“他们还在山路上呢,”意识松懈下来,铃铛有些慵懒的摆了摆手,“我想你了嘛,就先一步跑上来了……”
“那……”小鱼本还待再度追问,房门处却传来了一阵怪声,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挠一般。于是她便止住话头,走过去,打开门,门外竟是多了一只黑白花色的小东西。
小小的,毛茸茸的,还会把肚皮露给她摸!
小鱼的声音是带着惊喜的:“铃铛!快过来!这里有只小狗!”
已经看到了“小狗”的铃铛:“……如果我说这是只狼你信吗?”
“啥?”小鱼一脸的“我并不傻你莫骗我”,瞪大了眼睛反驳道:“纯阳也是有狼的。狼会对人翻肚皮吗?”
铃铛:“……”顿了顿,她补充道:“这只是孟决养大的……”所以和同类相比……有些不大一样。
小鱼立刻表示了理解:“……难怪。”
从包包里拿出一枚小小的铁箭头,熟练地冲着小狼晃了晃。趁着小狼张开嘴的那一瞬间,铃铛迅速地取走了狼嘴里叼着的小纸条。
经了她这一番逗弄,小狼更显兴奋,先是人立而起扒着小鱼的衣摆挠个不停,之后又开始追着自己的尾巴在雪地里转圈圈。
铃铛:“……”
打开被口水润湿了些的纸条,看到上面的话,铃铛倒抽一口冷气,不由分说的拉上小鱼便夺步出了门。
“快走!谢前辈和……一群东瀛人一起,打进了纯阳的山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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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鱼:好苦
铃铛:活该
其实小鱼没有铃铛想的那么好糊弄……她只是觉得师兄不告诉她,她就不用问,仅此而已。
另外这孩子真心特别缺乏性别意识……
最后出场的是天策的越泽,就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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