洄流(二十七)
铃铛本不是多话的人。
她今天会说这么多,一半是因为这是小鱼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事,一半却是因为这样的占有欲,她也曾经有过。
殿内纠葛许久,再度推开殿门,外面暮色竟已深沉如许。
山顶的冷风刮进殿内,带来几许特殊的凉意。铃铛的手抚过脸颊,手指再度张开,掌心却是多了几抹璀璨的冰花。
“竟是……下雪了。”
“前辈,小鱼的事……”几经犹豫,铃铛还是决定问出口。
谢云流却充耳不闻,他只是默默地走到小鱼身侧,抱起她,然后叹了口气:“你这丫头,什么时候竟也学会藏着掖着了?”看着小鱼苍白的脸颊,他却是笑了,笑的很温柔:“喜欢看雪是吗?师兄……带你去看。”
他就这么抱着小鱼出了殿门,见他如此作为,李忘生叹了口气,李重茂则是带着人想要跟上。
见他如此,谢云流却停了下来。
“……云流?”李重茂不确定的叫了一声。
谢云流并没有回头,也没有去搭他的话。他沉默了片刻,随即开了口:“小鱼……我先带她去论剑峰了,还请……掌门师弟,为她……报仇雪恨。”
话音未落,他便运起轻功,抱着小鱼走的从容。
铃铛并没有去看李重茂的表情。不用看她也知道那张脸上会有什么。怨毒、嫉妒、不可置信都可能有,却唯独不会有释然与了悟。
她看向了纯阳五子。
卓凤鸣默默地解下了背负的重剑。
祁进摸了许多次的剑柄终于被他痛快的拔了出来。
于睿的双眼扫过殿前的空地,似是在考虑一会打起来该用什么阵型。
上官博玉摸出了一摞空白的符箓。
李忘生的脸上则是悲喜交加,悲的是什么喜的是什么,不用说铃铛也清楚。
若说他欣喜,小鱼的死又着实惨烈;若说他悲哀,多年误会一朝得解又着实令人兴奋。
如此纠结。
小鱼,若是你知道会让你最爱的师兄如此煎熬,你可还会走得那般安心么?
大概是会的。小鱼不能再回答她,可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,铃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小鱼着实不必为此挂心,她想要的,现在都已经实现了。而她的死……造成的影响总不会太长久。毕竟,死了的人已经故去,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活着。
晓得自己这次凶多吉少,李重茂往殿外退去,却被一人拦在了殿门口。
小次郎红着一双眼睛,剑尖直指李重茂:“真是你干的?!”他这么问道。
李重茂动了动嘴唇,小次郎却根本不想听他解释,喊了一声“骗子”就一剑刺出。
然而即使慌乱了些,凭借年龄差距,李重茂也并不是小次郎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。凭着一股冲动刺出三四剑后,小次郎便有些力不从心。然而他却也是一股执拗性子,愈是应对艰难愈是奋不顾身,只求进攻不求自保的打法下,竟勉强维持住了局面。
然而终究好景不长,待得李重茂缓过劲来,小次郎左支右拙之下,竟是数度险象环生。眼见着一剑直冲心口而来,他却已经来不及闪开,一瞬间,无数念头闪过脑海。
啪!兵刃相击之声传入耳中,小次郎回过神,才发现致命一击已被不知何时的瞬移而至的洛风挡下。四周一片肃穆气场,正是纯阳的镇山河。
小次郎:“……”
看着小次郎随洛风退下,祁进上前接手了李重茂,铃铛悬着的心终于放下,转头就找上了那个携带者悲酥清风的忍者。李重茂她打不过,这家伙却是毫无问题。
手持双剑,铃铛带着怒火的剑招连番舞起。小鱼的选择她是理解了没错,但对小鱼出手的人,她果然还是没法原谅啊啊啊!
……
金乌西坠,月兔东升。
凶手和帮凶一个不落的被解决,太极广场到头来还是被鲜血染了个遍。抱臂看着纯阳众弟子亲力亲为的做着清理,铃铛却忽然看到小次郎站起身,一瘸一拐的向李忘生走去。
该不会是还想找事吧?铃铛的手抚上剑柄,暗自防范。
小次郎走到李忘生面前,愣了一会,随即就是一个土下座:“李……师叔!给您添麻烦了!实在抱歉!”
李忘生:“……”
一众暗中防备的闲杂人等:“……”
铃铛绝倒。兄弟你几个时辰前还叫嚣着让人受死,这会就跪的这么干脆?你这么干真的好吗?你这么干对方感觉到的不是诚意是惊吓好吗?
……
待的一切尘埃落定,李忘生从仓库拎上两坛石冻春,便去了论剑峰。在当初三人一起看雪的地方,他找到了谢云流。
头一次,不用他提醒,谢云流便已自觉地送了小鱼回房间。遥遥看着谢云流的满头白发,他竟觉得有些刺眼。
默默地将酒分给自家师兄,两人沉默着喝了个半醉,最终找回了点当初饮酒赏雪的意境。
“这么多年过去,华山的雪却还是老样子。”
“不只是雪,这些年,纯阳的一草一木都未曾改变丝毫。”
“师父他……可还好么?”
“师父这些年云游天下,并不常回纯阳。我观他气色愈发健朗,应是进益非凡。”
“小鱼这丫头也长大了,不再是当初那个小跟屁虫。她这些年来回奔波,可有给你添麻烦?”
“她是个懂事的丫头,这些年也帮了我不少忙。”
“是洛风他们的事吧。”沉默许久,谢云流终于把后半句话说出了口:“这些年,苦了你了。”
李忘生动作一顿,随即笑了笑:“我这些年独守华山,又哪里谈得上苦。小鱼这些年奔波在外,满面风霜,才是真的不容易。”
“说起小鱼……”谢云流掏出了那只沾了小鱼鲜血的金羊,神色有些复杂:“我记得我没和她说过这东西的事。”
“她见过的。那时她以为这是鹿,你告诉过她是羊。”李忘生摇了摇头。“难得这么多年过去,她竟还记得这件小事。”
李重茂和小鱼同年出生,属相皆是羊。
叹了口气,谢云流道:“你也一样记得,不是吗?”
“是啊,都记得。忘不了。”
又是一阵沉默。
『李掌门,那人说的话你着实不必在意。小鱼这辈子做了什么,都是因为她高兴那么做,从没有为了谁。若说她这辈子有过最大的心愿,那便是你们都能好好地。』
想起铃铛离开前的话,李忘生先开了口。
“师兄,其实纯阳这些年,一直都在等一个人回来。”顿了顿,他接上了最后一句:
“我也一样。”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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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谢李的对话好痛苦,特怕ooc的老谢想打我……
以及求评论求意见,一个人单机的有点痛苦地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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